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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意授权难解社会分歧

2015 年 07 月 13 日

作者︰叶刘淑仪女士  |  来源︰南华早报

6月29日,中联办张晓明主任面带笑容、从容不迫地向传媒说,过去两年讲政改问题讲得比较多,并笑称自己对政改将从此「自动收声」。

北京的讯息明显不过。目前,泛民仍然大声要求北京重启政改对话,一些退休政治人物亦计划为此成立新智库。香港政治人物大可耗尽心力谈论政治,但北京官员已发出清晰信号,表示他们不会参与这种对话。

社会上有部分人对此表示忧虑,因为他们相信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是最圆满的政治制度。他们的想法就像政治学家福山(Francis Fukuyama)二十多年前在《历史之终结与最后一人》一书所作的错误预言,认为这套自由民主制度将适用于所有地方,成为人类终极的政治模式。因此,这些人士担心,若特首并非经由多数民众授权选举产生,香港将变得不能管治。

诚然,连续数届管治班子甫上场即遭遇强烈的政治逆风。不过,这些波折之所以出现,除了因为特首缺乏选举授权,其实还有更广泛、更深层次的成因。其中一个原因就是,在1997年7月1日以前,本港政治制度已经历根本的变化。

1997年之前大部分时间,香港在一个典型殖民制度下受管治。立法局大多数议员为政府官员或委任非官守议员,正所谓 “the ayes always have it”,政府的方案永远获得赞成。当时,香港是名副其实的「行政主导」,殖民政府得以完成艰巨工作,包括推出大型公共房屋计划,成立廉政公署,收容数以十万计越南船民,以及兴建新国际机场。凡此种种,均取得群众高度支持,并且极速落实。

此外,香港在变成半民主政体之前已经享有高度自由。 1997前,香港在「自由之家」(Freedom House)的世界自由指数中已经名列前茅。即使当年未有民主选举,香港具备稳健法治,港人的权利和自由已得到保障。

九七回归,是香港历史上最明显的分水岭。不过,如果有人以为改变只源自回归,那就是严重谬误。 1997年象征改变,但在此之前,其实早已出现巨大而彻底的变化。

这些变化包括数码革命,不但拉近各地距离,将世界「抹平」,而且将新型的专门生产模式带到全世界。中国经济腾飞亦是其中一个变化。

回归18年,事实摆在现前。除了金融,香港未能重新定位,在全球生产链中找到一个具竞争力及高增值的位置。本港制造业流失,相关技能及文化随之而去。传统高价值行业例如航运与物流,亦逐渐丧失竞争力。旅游业曾高速增长,但以往过分依赖内地访港旅业带来的「快钱」,现正经历转型阵痛。

更甚者,在中国复兴的新格局中,香港仍未找到自己位置。国内经济强势,部分港人感到自尊和自信受损。因此,现在香港要培养国民身份认同,以及促进社会全面理解「一国两制」下港人的责任和可以得到的好处,就更加困难。

要解决这些问题,所需要的远远不只是特首的民众授权。事实上,要解救香港脱离当前政治僵局、经济困境及社会分裂,需要一轮庞大的社会经济革新工程。

无疑,民众授权对此有所帮助,但环顾世界近期事件可知,若凭借民众授权铤而走险,挟民意「斗抛」,随时令国家及人民陷入灾难,希腊便是一例。即使通过直接民主方式量度民众意愿,例如英国就苏格兰独立举行公投,亦未必能够消弭政治分歧。相反,这样诉诸群众的做法可能会激起社会情绪,酿成更大社会撕裂。

早于1942年,政治学泰斗熊彼得(Joseph Schumpeter)已指出,古典民主原则假设存在着代表「共同福祉、利益、福利或幸福」(the common good or interest or welfare or happiness)的「人民共同意愿」(Common Will of the People),这种想法有很大谬误。人民意愿从来难以界定。人民意愿可以是非常多变的,包含不同观点,也并非总是合乎理性。盲目跟从人民意愿,或者为了短期利益取巧操控人民意愿,均可能带来灾难后果。

正如中国领导人强调,港人应设计出一套切合香港独特政治、社会及经济状况的政治制度,而非追求一套随时导致水土不服的乌托邦制度。正如鞋履尺寸不合,我们都难以走得舒适、走得远;若我们不建立一套真正适合本港特点及需要的政治制度,恐怕亦难以迈步向前。

来源:南华早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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